弈非良人

第十九章 逃不掉人物设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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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此刻,隐藏在暗处的青衣女杀手收声屏息,一双双犀利的目光紧盯着那面石壁,手中利器准备就绪,只要石壁处有一个人影走动,她们就将倾巢而出,将之全部斩杀。

竹林之上,箭在弦上,蓄势待发……

“看他们能在石壁后藏多久。”一女子扣着弓弦,注意着石壁处的风吹草动,胸有成竹地说。

另一个不赞同这种耗时的打法:“下午还有其他任务,最好速战速决,且战况拉得愈久,有损我们声誉。”

“冥葵姐!”负责远程击杀的女子手握精密弩弓,悄声道:“我勘察了地形,从北面灌木丛可以绕直石壁前方,咱们声东击西,给我打掩护我,我偷潜过去,从他们正前方射击。”

冥葵觉得此计可行,冷静嘱咐:“记住,我的的任务是,弈南初和简一,必须死一个,一旦射死其中一个,立刻撤退,以免暴露。”

女子持弓领命:“是!”

常习还跪在地上等弈南初动恻隐之心,这时,忽然一支箭从石壁边缘擦过,火花四溅。

刚松弛的氛围瞬间紧绷,常习持刀站起,下意识将他少主誓死护在身后,伏在石壁上,分析对方战术。

对面的杀手正丧心病狂地朝石壁射箭,弈南初忽觉觉得不对劲。他环视四周,忽然注意到北面的灌木丛,顿时神色一变。

糟了。

声东击西。

“此地不安全,赶紧撤!”弈南初命令道。

他话音刚落,远处一丝强光乍然反射入眼,简一一愣,很快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。

明刀易躲,暗箭难防!

眼看那支箭精准地朝弈南初胸膛射去,千钧一发之际,简一身体仿佛不受控制,几乎是出于身体的自我本能,她转身侧步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挡在了弈南初身前。

一瞬间,短箭插入心口,简一双瞳充血,不敢置信。

她不是故意帮他挡箭的,但是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?

终究……逃不掉人物的设定吗?

弈南初目眦欲裂,颀长的身子僵滞,第一次失神地不知所措。

石壁后方顷刻间没了动静,山涧归于平静。

悄无声息,万籁俱寂。

“少夫人!”

“简一!”

撕心裂肺的声音,在山涧久经不散。

简一表情凄惨痛苦,视线渐渐模糊,身体猝然失力,僵直地往后重重倒去……

“简一!”弈南初满目慌张,将她一把接在怀里。

那是穿透力极强的弓矢,直接贯穿了简一整个心脏,鲜血不断从她胸口涌流而出,止不住血、拔不出箭……弈南初冰凉的指尖在她伤口处徘徊纠结,却无从下手,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无能为力。

简一半睁半闭,大脑空白,失去思考,低眉看着自己胸口触目惊心的血,她张了张口,发现咽喉堵塞,发不出声音。

见她苍白如纸的唇齿翕动,弈南初焦急地俯下身去,耳边贴近她,嗓音发颤:“你说什么?”

简一目光呆滞,气若游丝:“……好、好疼。”

弈南初一怔。前所未有的悲痛席卷而来,心如刀绞、悔恨交加,愧疚和自责将他彻底淹没。

“金疮药!马车!救人!”紧接着,弈南初横空抱起奄奄一息的简一,慌不择路,心急如焚地呵斥:“少夫人若是出事,你们和冥葵全部陪葬!”

常习没有想到少夫人出事,少主会如此大发雷霆,明明今早少主还信誓旦旦地要取少夫人性命……看来少主紧张的还是爵位请奏表,少夫人的一腔深情,终究是错付了。

正如是兴叹着,常习突然看见地上的血泊中有一个物什,拾起一看,顿时大惊失色:“哎哎哎!少主,爵位请奏表掉了!”

抬头,弈南初已经抱着简一乘上另一个马车绝尘而去。

弈府栖成房中,微风卷帘,纸墨生香,弈兰双坐在书案上,手中执笔,正在抄写家规,忽然,一个侍卫惊惊慌慌地进来,跪在殿中,满头大汗。

弈兰双被来人吓得笔一抖,好不容易抄完的一遍家规因为最后一个字错误又得重头再来,气得她双唇打颤,扬手就把毛笔“啪——”地一声摔侍卫身上,声色俱厉:“大惊小怪的没学过规矩是不是?是不是也想抄家规!”

侍卫被吼得颤颤巍巍地话都说不出来了,弈兰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:“有屁快放!”

“是,二家主。”侍卫规规矩矩地跪着,老老实实地交代:“是……少主回来了。”

闻言,弈兰双面露轻蔑,嘲讽道:“瞧你慌张样,我还以为是少主他爹从土里爬回来了。”

侍卫垂着头,不敢搭腔,只继续通报:“还有,少主返回途中被人所害,少夫人为救少主,心口中箭,命在旦夕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弈兰双顿时喜出望外,一脸期待:“大夫去看了吗?情况如何?”

侍卫叩首在地,诚道:“大夫说,回天无力。”

“哼,活该。”弈兰双面露欣喜,重新拾起笔,坐回书案,一笔一划,悠然自得地继续书写,“这就是报应。”

同一时间接到消息的弈妍正在庭院整理账簿,听说简一命不久矣,她归然不动,仍聚精会神地拨着算盘,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句:“谁干的?”

常德遮遮掩掩地说:“据说、是……是少主自己雇的杀手。”

话毕,算盘声顿停。

“你说谁?”弈妍唇齿冰寒。

常德尚算冷静,立在亭下有条不紊地陈述:“少主本想将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让世人误以为少夫人死于他杀,但此事被我们眼线所知,目前可以判定,此时的确是少主雇的杀手。”

“这孽障!”算盘被一把砸在地上,弈妍勃然色变,拍案而起:“平时争名夺利,对外人心狠手辣一点也就罢了,如今连自己妻子也敢下手,简直是利欲熏心,泯灭人性!”

常德多年不见弈妍如此大动肝火,不由紧张道:“家主息怒,身体要紧……”

“如何息怒?此乃经商大忌!怎能由他肆意胡来?”弈妍怒发冲冠,大步流星往栖南房而去,怒气冲冲:“我才三年不在家,他就放纵成这个样子?今日不剥了他一层皮,他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娘活在世上!”

栖南房偏殿中,躺在床上的简一伤口已被清理干净,衣服也被人换过,此刻双手被叠在腹上,面无血色地躺得安详。淮宁国医术超群的几位大夫个个背着包垂首立在一旁,摇头叹气,表示室内绸缎改置缟素,就差不多可以安排入棺下葬了。

“人怎么样了?”弈妍风风火火地进来,扫了一眼床上之人后,神情肃穆地问道。

七八位大夫不约而同地纷纷摇头道:“一箭穿心加之失血过多,我等全力以赴,依旧无力回天,家主和少主节哀顺变。”

闻言,弈南初冷森森的目光刮过众医,疾言厉色:“一群庸医!要你们有何用!”

忽然一怒,侍从和大夫吓得一跳,而常学和常习久立一旁,倒是十分淡定冷静。毕竟弈南初想杀简一之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,旁人不知道,他二人却是一清二楚,不过话说回来,少主这伤心欲绝的神情是不是演的过于逼真了点?都快把他两人给感动了。

同样气得全身发抖的弈妍,拳头紧握,额上青筋暴跳:“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!”

众人面面相觑。

大家主和少主同时为少夫人的伤而生气?这怕人微言轻的少夫人这一生的高光时刻了。

尽数退下后,大开的六扇门被常德一一紧闭,常学常习二人一步三回头,总觉大事不妙,忐忑等候在外,等少主的随时召见,而常德知道弈妍要与弈南初商议要事,关上房门后便守在门口。

毕竟家丑不可外扬,更何况涉及谋杀亲妻……

门窗紧闭后,房中两人一尸,陷入诡异的肃静之中。

弈妍心火未平,一见弈南初还在黯然失神不予理会的样子就更加来气,一屁股坐在交椅上,桌子拍得铿锵有力:“所有人都走了,还装什么伉俪情深、爱别离苦?演给谁看?”

弈南初是个什么人,她比谁都清楚,自幼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,成人之后更是铁石心肠手起刀落,这几年,就她所掌握的消息来看,死在弈南初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。

酝酿许久,弈妍又厉声质问道:“今日当着简一的尸体,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
弈南初犹如一潭死水。

弈妍沉几观变,却声如洪钟:“她所犯何事,你要赶尽杀绝?”

弈南初一惊,猛然抬起头来,见状,弈妍却只冷然一哼,“你瞒得过别人,可你瞒得过我吗?”说着,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了然地瞟了一眼床上的简一,继续沉重地开口:“你娶她是为了继承家产,按理来说,你应该会在继承家产之后,再与她和离,或是将之杀死。”顿了顿,她闭上眼睛,有些无法承受:“可为什么会提前?”

弈南初自嘲一笑:“原来母亲都知道?”

“你自幼天资聪颖、学识过人,与别的男子不同,读书写字、骑马射箭亦是样样不输给淮宁国任何女子。”说到这儿,弈妍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强忍怒火:“你如此高傲,又怎会甘于此生与一介乡野丫头携手?不过是以为她愚钝无知,可以为你所用罢了!”

大抵没料到三年未见的母亲竟然对自己了如指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