弈非良人

第十三章 惊鸿一瞥少夫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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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边,女人们官场论道,逢场作戏,男人磕着瓜子,闲聊八卦。弈家人皆一一出席迎客,唯独不见传闻中的少夫人简一,不由都将话题引到这位少夫人身上。

“自从弈妍去了波兰国,弈南初和弈兰双分庭抗礼,据说这明争暗斗凶着呢,我这再也没有来过弈府。”一男子捧着杯茶,小声嘀咕起来:“我倒是想见一见那位少夫人,不知道是否如传闻那般,对男人百依百顺?”

“女子入赘男方,的确史无前例。”另一个男人不屑一顾:“不过听说啊,这位少夫人懦弱无能,游手好闲,整天无所事事,穿着更是邋里邋遢,不似我家妻主,高大威猛,有才有貌,还是二品官员,这才是我们男人该嫁的女人。”

旁边等人唏嘘:“啧,你也就靠着点美色,等你人老珠黄,你那妻主还不得另找年轻貌美的小青年?”

“那也比弈南初强。”他不甘示弱:“找了入赘妻又如何?一辈子也只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,那简一的德行各位是没见过,别说一辈子了,就是一天,我也受不了。”

这话倒是引起大家一致赞同。

简一极少上街,每一次出现在街上都是一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之貌,手无缚鸡之力不说,见谁都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,仍谁见了都心生厌恶。毕竟在这个国度,若是男人衣不胜体出现在街上,路人皆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,但若是女人如此,只会被骂碌碌无能,活该如此。

“你这么一说,我更想见见了。”又凑过来一面敷白粉的男子,叹息道:“以此平息我对弈南初的嫉妒之火。”这淮宁城多少男人羡慕弈南初,不仅腰缠万贯金钱自由,还能娶到女人地位高涨,简直就是这女尊男卑的世界里的逆袭者。

“别想了!”另一个毫不留情道:“此次宴会,想必弈家也不敢让她出来丢人现眼。”

这人话音刚落,目光往众人后方一扫,顿时瞠目结舌。

见他面色奇怪,大家也不由顺其目光回头张望,这不看还好,一看,各各噤若寒蝉。

不是说蓬头跣足、狼狈不堪、奇丑无比?可那影度回廊的亭亭身姿、仙袂翩然的轻盈体态、美目流盼的如画眉眼……那哪里是让他们来看笑话,浇灭嫉妒之心的?简直就是火上浇油,让他们对弈南初的嫉妒之火蔓延地愈发猖獗的!

“那就是少夫人简一?”一男子两眼放光,舌乔不下:“也太美了吧!”

二品官员的那位男室也不禁跟着感概一句:“何止是美,简直人间绝色!”

大抵是感受到几道目光,正拎着裙裾过青石阶的简一很不友善地扫视了他们一眼。

刚刚他们肆无忌惮地对她评头论足,其一字一句,简一可是如数听在耳里,只是现下实在不是跟他们争口舌之快时,因为她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避免参加这个宴会。

原著上有过这场宴会的描写,不过只因是配角戏份,没有阐述过多细枝末节,大多情节只是一笔带过,笼统概括,无非就是弈兰双为争夺继承权,用骑射之术羞辱简一。

淮宁国要求每个女子都必须骑射之术,骑射之术越是精湛者,越受人尊重崇拜,反之,则……

所以结果可想而知,简一贻笑大方,弈南初颜面尽失,弈妍深感简一侮辱门楣,提出休妻,继承人之位,空缺。

简一要是早知道回来就赶上这场鸿门宴,就继续在外浪了……

“去哪?”简一刚准备打退堂鼓,就被弈南初一把拎了回来。

简一展出一个笑来:“人有三急,憋久会死。”

弈南初现在不会给她一点离开视野的机会,“那就憋死。”

简一:“……”

对于简一今日盛装出席,弈南初很是满意。三年来,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丢他的脸,于是拎着她过去一一与人见礼。而随着简一露面,主桌上的弈兰双却坐立难安,难以置信起来。

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那个脱俗出众的女人是简一。

往常就算是家中长辈生辰宴,简一都更久不变地身着粗布灶裙,像低贱的男奴一样勤勤恳恳地收拾着餐具。然而今日的简一不仅没有灰头土脸、卑微怯弱,竟还姿态洒脱、仿佛完全拾回了女人的体态。

若非知道不可能,弈兰双简直要怀疑这是找人冒名顶替的了。

几位上庸国的男商也为之惊叹不已。

“弈家少主娶妻一事我们在上庸国便有所耳闻,今日总算是见到了。”

另一个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:“少主是经商奇才,又生得气宇不凡,没想到少夫人也是天生绝色,男刚女柔,倒也是郎才女貌!”

最外面的男人拍了拍桌子:“不是说弈家少夫人蓬头垢面、怠惰因循吗?今日一见,这传闻有误啊!”

溢美之词总能惹地人心情舒畅。

弈南初低眉一笑,做一副谦虚有礼之貌:“这不是怕有人觊觎我家夫人,故意散播的谣言么?”

简一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。

这男人说起谎话来真是面不改色从容有度,不颁发个什么金鸡奖百花奖都对不起他这演技。

一旁上庸国女子道:“淮宁国女子以精湛的骑射博取男子欢心,以便娶正夫、纳侍郎,而少夫人能得弈少主如此经商奇才,想必必有过人之处,不若少夫人等会儿就给大家露一手,让我们见识一下少夫人的骑射之术,给大家助助兴,大家意下如何?”

弈南初脸色微僵。

简一自幼家境贫寒,每天忙于农活,无暇练习,根本不会骑射之术,而弈府兵库是强弓利箭,莫说骑射了,简一能上马掰开弓弦都能让他刮目相看。

这人不经简一同意,直接煽动宾客,应该就是弈兰双安排的托儿,简一在弈南初身边,小声道:“我都说了我不来,可是你逼我来的。”

弈南初觉得她的理直气壮没脸没皮:“堂堂淮宁国女子,连骑射之术都不会,真是废物。”

简一冷笑:“不是废物能做你妻子?有本事你让那些会骑射之术的人来给你做赘妻啊?”

“你……!”弈南初竟无法反驳。转而找来常学,吩咐:“骑射之事你去安排一下。”

“是。”常学领了命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,但刚走没几步,忽然觉得不对,立刻折回来,一脸的为难:“这怎么安排啊?”

弈南初目光狠狠刮过简一:“不管怎么安排,绝对不能让她丢了我的脸。”

常学感觉这是他今生接到的最艰难的任务。

女侍动作殷勤,几人呛嘴之间,弓弩已经递到身前。远处弈兰双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笑着,各方来宾也纷纷放下手中之物,或翘首以盼,或幸灾乐祸,皆等着看戏。弈南初第一次深感进退两难,只得找个借口搪塞:“感谢各位盛情,但家妻今日身体抱恙,就不献丑了。”

有人大感扫兴:“淮宁国宴会规矩,这宴会家主总是要上一个的,给大家伙助助兴不是?”

有人阴恻恻笑道:“那要不然……弈少主来?”

在淮宁国,男人是不可以骑马射箭的,但谁都不曾料到,他们只是言语无心调侃,弈南初却反而从容一笑,应了。

弈南初接过弓箭,踏着众人视线,一步一步走向弓道。

不得不说,弈南初有着玉树临风的身段、棱角分明的五官,那张脸和身材要是搁现实生活,妥妥的古装神颜。但凡他偏头看向简一时,眼中的厌恶之色能稍稍收敛一点,简一也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如此令人绝望。

毕竟又帅又多金,简直完全满足她的的择偶标准。

弓道上,秋风萧瑟,尘土飞扬,弈南初身段笔直,翻身乘马而去,衣袍猎猎,竟显尽英姿煞爽,众人目光也紧随而去,只见马匹在急速行驶,而马背之人自箭筒中取出五箭扣于弦上。

一宾客神色紧张,担忧不已:“这么恶劣的天气,能中一箭亦是不易,这五箭齐发简直难如登天!”

有人嗤笑:“那可不是,就是镇淮王安华也未必能中,他区区一介男子,又能……”

这人话未说完,只听狰狞一声,紧扣于弈南初手中的五箭同时离玄!

大家登时屏息以待,片刻后,远方灰暗中,一把旗帜高举。

全中。

本是震惊全场之举,可全场却意外沉寂,甚至渐有哂笑之声,且愈来愈多。

“男子骑射倒是第一次见,今日来弈府算是开了眼界。”

“家里女人不中用,只能让个男人上,家之不幸啊!”

“伤风败俗,毫无夫道!”

的确,女尊男卑极度分化的淮宁国,弈南初无论是箭无虚发,还是胆小怯场,结局都是贻笑大方,因在世人眼里,男人持弓视为不雅,骑马有伤风化,骑马射箭更被耻为不伦不类之辈。

所以,简一看见弈南初眼中有光,却在回眸面对世人时,那光瞬间沉寂下去。

几乎只是一瞬间。

可谁都不知道,那一瞬间里,世俗观念给他造成了多大创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