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句话,听得穆惊蛰鼻子发酸,她低下头死死忍住泪意,平息心情。
季老爷子在她低头瞬间,看到了穆惊蛰努力藏却还是露出来的一点头发,看到那白色,眼底瞬间一痛。
不忘走了,最可怜最难捱的就是他和惊蛰,偏他也要走了,等他走了就只剩下惊蛰一个人在世间熬着,他不该走的,却没办法。
季老爷子一瞬间也不知道季不忘做得对还是错,他看着穆惊蛰的白发甚至想,也许可以报个失踪,给穆惊蛰留下一个希望会更好一些。
留下一个希望,惊蛰可能就不会这般难熬,不会年纪轻轻就这么白了头发。
虽然如此一来,穆惊蛰也可能会一辈子都在希望和失望中,就像之前季不忘不死不活躺着的那四年一样。
想到那难熬的四年,再看看穆惊蛰的白头发,季老爷子一时间都说不上来,到底是让穆惊蛰彻底死心不留一点希望好,还是留一点希望好了。
不忘可能就是经历过那四年,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,可太难了,不管何种选择都太难了。
季老爷子有很多话想和穆惊蛰说,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最后还是穆惊蛰平息了心情先开口,“爷爷,你别说这些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季老爷子回过神,“我老了,早就该走了,你也别难过,我这把年纪了,是喜丧呢。”
对如今的季老爷子来说,他死了其实是解脱,这辈子他经历了太多,丧子,丧偶,丧孙,人生三苦他都经历了,而且不是一次两次。
季老爷子拉住穆惊蛰的手,“惊蛰,我将小五,将季家拜托给你了。”
“还有墨翎,他年纪不小,却还是不够稳重,你以后也多看顾他一些,不听话该教训就教训。”
到最后季老爷子还是选择季不忘走过的路,因为他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。
唐墨翎自从季不忘走后,就一直陪在季老爷子身边,这一段时间过去沉稳了不少,听到季老爷子的话后抬头看了一眼穆惊蛰。
穆惊蛰点了点头,“好,我会看着他的,我是他舅妈嘛。”
季老爷子看他点头松了一口气,“听到了吗?唐墨翎,你得听你舅妈的话,你小舅舅走了,我也走了,你可不能从此就为所欲为。”
“我听到了。”唐墨翎点头,“我会听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季老爷子又拉住小五的手,“小五啊,爷爷对不起你,不能继续陪你了,你以后好好听妈妈的话。”
小五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
季老爷子看着小五,眼底都是不舍,他到底来不及看小五长大了,好在还有穆惊蛰,有穆惊蛰他就放心。
季老爷子最后看向穆惊蛰,“惊蛰,你好好活着,可不能学我,这也是不忘的心愿。”
穆惊蛰点头,“我知道,我会好好活着,将季不忘那一份也一起活着,他那样救我,我没资格死。”
她的命如今不是属于她的,还有季不忘的,她没资格死,必须好好珍惜。
季老爷子听了本该放心,可反应了一下总觉得不对,这话难道是惊蛰她知道了真相?
说好的不告诉穆惊蛰,一辈子不让她知道真相的。
“惊蛰你...”季老爷子面色不定,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,穆惊蛰看出他想问什么,却没回答。
她是不知道真相,但因为忽然晕血的毛病,所以心里其实早有猜测。
只是季不忘不希望她知道她能活下来的秘密,她就假装不知道,不去打听不去打探。
既然是季不忘希望的,她就当不知道吧。
季老爷子见到穆惊蛰,看到了季不忘的骨灰,本来就是强撑着等他们,见过后,当晚在半夜离世。
他是睡梦中离世的,走得很安详,并没有受苦。
但是这时候距离季不忘走了还不到三个月,说来说去,还是因为季不忘没了才走的,不然也许还能再多活几年。
季家三个月内,连办了两场葬礼。
给季老爷子抱遗像的是小五,小五在季老爷子死后,和赶来帝都一起料理后事帮忙的邵其海商议,又和穆惊蛰唐墨翎还有哥哥姐姐说了之后后,决定改姓季。
之前季不忘在,他改不改无所谓,反正以后季不忘还会有孩子,姓也不是那么重要。
可如今不一样了,季不忘不在了,季家只剩下他这个小辈和唐墨翎,他们觉得无所谓,觉得唐墨翎也是家人,可外人看着不一样。
小五听到人讨论说,季家再富贵又如何,最后还不是绝了后,一个后人也没留下。
他们语气不管是唏嘘,还是幸灾乐祸,都让人听着不舒服,小五不想让季老爷子听到这样的话,最后决定改回季姓。
邵其海听他提起就同意了,本来小五就是季家人,以前总说不要他们抢,是因为季不忘还好好的,如今...还有什么可说的。
这件事就定了下来,谁也没想到要不要去问邵其云,邵其云如今疯疯癫癫,人还活着,可差不多已经死了。
总说祸害遗千年,这话还说得针对,赵兰邵其云半死不活却依然活着,可季不忘却那样走了。
老天太不公平。
好在季家最后还留下了小五这个独苗苗,不算绝了后,小五认祖归宗后,虽然还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,但到底没人说绝后了。
季老爷子和季不忘一同葬在了季家祖坟。
因为季不忘留在了帝都,而且邵东他们以后可能也会经常留在帝都,穆惊蛰后来在帝都买了房子,打算长留帝都。
帝都海城县城三个地方轮流居住,这一点李招娣他们也没意见,因为穆寒如今就经常驻扎在帝都。
小五回了季家,算是季家最新的继承人,唐墨翎因为之前经常被季不忘奴役,所以很多事他都能上手,虽然经历了一段时间混乱,不过很快就理顺了,除了唐墨翎更忙没其他变化。
唐墨翎没想过将季家的一切独占,他只要季老爷子给他留的那部分,反正也很多了,其他的还是想让小五继承以后管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