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露凤华

第十八章:入狱之人

类别:都市言情

作者:然亦城书名:

潮湿的土里露出点点新绿,小丫头们聚在一起看这冒出头的小芽,这也算是久困深宫里的仅有乐趣,再等十几天,芳华殿里的梨花就会开了,那雪白的花瓣自成一派风景,也是萧玉轩的最爱。

她正坐在梨树之下冥想事情,几个带刀的侍卫不由分说就闯进了芳华殿。“来人,把玉轩公主押走。”

萧玉轩一时没反应过来,身子已经被几个侍卫抱住,几个文弱的小宫女见情况不妙,刚想去找皇后娘娘搭救,才想起皇后娘娘省亲去了,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。“去找靖安公主。”一个机灵的丫头赶忙跑去椒香殿。

萧玉轩就这样被拖进大牢,没有人知道原因。

“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入大牢,我做错了什么?”

“是皇上下令,我等只是执行命令罢了,公主请稍安勿躁。”萧玉轩一时平静下来,冒出一声苦笑,她素来待人平和,不想也被人暗算挖苦。

朝堂之上,各大臣还在叽叽喳喳,这数月没有皇上,他们散漫得很,早朝完全成了唠家常。这一日,他们还在说东家的女儿西家的郎,正不亦乐乎之时,门外忽然穿出一声,“皇上驾到。”

各位老臣全没反应过来,皇上已经迈进朝堂,各种侃侃而谈的样子忽然僵住了,挥动的手臂也来不及收起来,真是尴尬至极。“臣参加皇上。”

皇上好像并未在意,径自坐下。“皇上身体恢复得可好?”宰相卫双行礼问到。

“再不好岂不是如了你们的愿?”

“……”朝堂上一片安静。

“朕修养这几日,想了很久,没想到身边最亲最近之人,也是最狠最恶之人。这偌大的东照,是朕随先皇一点点打下来的,可总有人不懂这江山的来之不易,实在是令朕伤心。”东照帝长叹一口气,“路上卿,念圣旨吧。”

路振恒点头,“公主萧玉轩偷盗宫中财务,私自豢养军队马匹,并下毒药以弑君谋权,逆反之心,昭然若揭;苏浙身为商部尚书,不允检查报送,是为失职;陈峰值暗自串通西储人,掩护萧玉轩,实为叛国。处苏浙降职,调离京城;处萧玉轩斩首;处陈峰值斩首,且株连三族,明日行刑。”

圣旨读完许久,朝堂一片寂静,这萧玉轩可是皇上的亲骨肉,又是皇后的长女,这可真是一片雾水。

“臣敢问皇上,可有证据证明此事?”严信向前一步。

“你觉得我会冤枉了萧玉轩?”东照帝把桌子上的竹简扔到地上,“你自己看看便知道。”严信捡起竹简,脸色越来越阴沉,这确实是难以反驳。“玉轩公主性情文雅,怎会干这等误国叛国之事,还请皇上明查。”

“够了,朕已经明查数月了,再有说情的,跟苏浙一块离开京城!”众人瞬间无语。

“禀告皇上,上官昱成在宫外求见,他号称自己知道朝堂谋反之事。”东照帝一声冷笑,“这不就是人尽皆知吗?一个小小的画师都知道此事,你们这些大臣是不是老糊涂?宣上官昱成。”

上官昱成进了朝堂,叩拜东照帝,东照帝问他都知道何事。上官昱成扬起头,他迎上了路振恒冷漠的目光。“谋反一事是草民唆使公主的,草民应当处死,还请皇上放过玉轩公主。”

东照帝哈哈大笑,“没听说过自己主动送死的,上官昱成,你可真是有趣?朕有何不好,你为何要反朕?”东照帝收起夸张的笑容,瞪向上官昱成。

“因为,”上官昱成站起身,“你是昏君!”

“放肆!”

“你不明缘故,不查民意,屠了我沈家上下五十六口人!上到九十岁的高祖,下到刚坠地的玄孙,都成了刀下之鬼!”上官昱成红着眼睛,“杀你的欲望支撑我活了这么久!”

“上官昱成,你在说什么?”路振恒打断他。

“朕知道了,你就是沈长路的孙子,没想到活到现在,还被朕养在宫中,那你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。”东照帝轻哼一声,“来人,把上官昱成绑了,明日一同斩首!”

“你这昏君,你不得好死,你不得好死!痛快,痛快呀!”上官昱成的声音回荡在厅堂里,也回荡在路振恒的头里,这是他太想说的话,他只觉得头疼欲裂。

“振恒,送朕回房。”路振恒愣住了,东照帝将手攀上了他的胳膊,让他觉得恶心。他一直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,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可悲,甘心做奴才的,早就该死的,不是上官昱成,是他。

光洁的月华为黑暗的牢房镀上一层银色,月光攀上狱中惨白的脸。“公主,你怎么样?”

萧玉轩轻轻睁开眼,“上官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上官昱成倏忽一笑,“为了陪你啊。”他倚靠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,“公主你是否知道你要面临什么?”

“其实我一出生,命就是皇上的,皇上可以随意拿走。”她苦笑一声,“我早在十年前就死了,只是一直没有埋葬。”

上官昱成静静地看她说话声嘴开闭的轮廓,“不过,能每天看你作画,为你弹琴,却是我不敢幻想的,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回忆。”上官昱成眼角忽然涌出泪水,“玉轩,对不起,是我害了你。”

萧玉轩摇头,她紧紧抓住上官的衣袖,“和你无关,害我的,是我自己。”上官昱成顿时无语,静静看着她苍白的脸,“是我的懦弱,是我的矜持,是我的不反抗,把我带入了今天的境地,我知道,今天谁也救不出我。”

上官昱成黯然销魂,静静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,萧玉轩抿了抿嘴,“昱成,我知道你能走的,路振恒不会让你送死的,你走吧。”

“和你一同赴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。”上官昱成与萧玉轩对视,眼睛里仿佛是无限的星海,相顾无言,所有沉寂的感情在这一刻迸发,“我知道,就算自己活着,也不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。我死了或活着,已经没有什么分别。不过,我这一生,没想到还有个人为我煮茶弹琴,你是我的知音,也是我的生死之交。”上官昱成微微扬起苍白的嘴唇,“我只是一介草民,不敢做公主的知音。”

夜已深了,牢门忽然被打开,灌进来刺骨的寒风,“画师,有人让你再问你一次,你走是不走?”

“不走。”那人面色不悦,却不愿多言。“你真傻。”萧玉轩轻声笑了,“要是有人带我逃走,我一定逃走。”上官昱成靠着监狱的牢门,“我是在赌,以自己的性命赌。”